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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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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妖怪,是妖怪!

    这个妖怪要杀她!

    唐云华心里一紧,她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无声无息地放倒木棒先生的,但她可不想做个屈死鬼!于是也顾不上害怕,拉住蔓藤拼命地往外拽。

    正在她努力挣扎的时候,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,有一个男学子大步跨进静心堂,高声叫道:“大师,大师不好了!有人说清泉寺外面出现了……”

    声音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男子立在门口,目光惊愕地在木棒法师和唐云华身上接连打了几个来回。在他目光望向唐云华的一刹那,蔓藤骤然收缩,消失在后者的衣服中。

    男子眼中泛起疑色,大步朝唐云华这边走来:“你对大师做了些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别过来!”唐云华身体被蔓藤牢牢锁住,动也不能动,只能拼命告诫男子不要过来。

    男子见状越发怀疑,根本不听,冲到唐云华面前,伸手就要揪她的领子。

    指尖即将碰到衣领之时,两根黑色蔓藤闪电般地窜出,一左一右抵住男子两边太阳穴。

    男子瞠目张口,浑身抽搐不止,刹那间便倒地生死不明。

    蔓藤尖端发出阵阵战栗,连绒毛都在不停地抖动,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兴奋状,慢慢地朝内收拢,向唐云华的太阳穴挪动。

    看着男子渐渐停止抽搐,唐云华不再动作,出奇地冷静下来,看着蔓藤一步步逼近。其实不过一两秒的时间,可在唐云华眼中,却都如慢动作一般,就在那尖端触碰到自己的额侧之时,唐云华猛地转头,一口咬住了蔓藤,牙齿狠狠地了碾下去!

    带着植物酸涩的血腥味充斥口中。

    蔓藤发出古怪的嘶叫,拼命扭动挣扎,死缠住唐云华的脖颈和四肢,深深嵌入皮肉之中。

    唐云华已经退无可退,硬是憋住一口气,更加用力咬住蔓藤,使劲地吸。

    蔓藤被咬破后虽有血腥之气,却没有真正的血液,唐云华吸入口中的全是一股股气体。那气体在她口中盘旋,慢慢向上穿透入脑,后又穿透皮肉,从耳中溢出。

    一时间,唐云华只觉耳内嗡嗡作响,仿佛有无数人在耳边说话。

    气体离开身体后却并未散开,彷如被什么吸引般,争前恐后地涌入唐云华的左手背中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蔓藤猛地一松,化作齑粉纷纷消散在空气中。

    唐云华一屁股跌坐在地,大口大口地吸气,双手在喉咙处乱抓,窒息般的束缚感久久挥之不去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,唐云华顾不上逃命,先去探木棒法师和那男学子的鼻息,确定两人都只是晕厥而并非丢掉性命后,才舒了口气。

    原以为事情算是过去了,孰料左手突然又撕心裂肺地疼起来,唐云华低头一看,手背内隐隐可见一团黑色东西,正在不住翻滚,将皮肤撑出不同的形状!

    这该死的,究竟有完没完!

    唐云华发了狠,索性抽出自赶路以来就一直藏在靴子里的匕首,用力刺向自己的手背,却不知被什么力量反弹回来,震得虎口生疼。

    左手里的东西仿佛知道她要对自己下手,翻滚得愈加厉害,渐渐地,静心堂内的书架也跟着震动起来,上面的经书迅速飞起,化作流光一本接一本地没入唐云华左手中,而门外也不断地飘进各种书,甚至包括竹简和羊皮纸,其数量之多,几乎让人怀疑整座长安城的书都飞到了这里来!

    猛然间,一股金光穿透她的手背乃至是屋顶,直射入夜空当中,驱散了重重黑云。与此同时,唐云华只觉眼前一花,整个人都被吸入了某个陌生的空间内。

    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巨大虚空,虚空中悬浮变幻着无数闪着光芒的字符,不时有点点墨汁化作雨滴落下,又发芽成苗,长成大树,生出一颗颗色彩斑斓的果子。那果子破裂之后,则化作诗歌,化为绯句,化作词曲,化为小说,化成一切可化成的东西,继续飘浮在这虚空之中,无边无垠。

    唐云华被这奇妙的景象所震慑,一时间也忘记了害怕恐惧,只是有些好奇地抬头观望着。

    这里是什么地方?她想道。

    几乎在这个念头冒出的同一刹那,虚空中的字符纷纷自动变幻,在她面前化作了一行清晰的简体字。

    【这里是书之界。】

    唐云华微微瞪大眼睛,自从来到大唐,她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熟悉的简体和从左至右的排列方式了?这些字符莫非能够知晓她的心意吗?

    你是那只妖怪?她又在心中问道,这些是什么?

    那些字符转瞬间散去,又排列出了新的回答,这次却是一行问句。

    【你需要什么?】

    ……她需要的吗?她需要的自然是能够帮助她取西经的好助手,恩,仅仅这样说还不够,应该还是可以帮她降妖除魔,护身保命,或者像是《西游记》里面那样拥有通天本领,忠心的好徒弟……

    唐云华尚未思考完,整座书之界骤然剧烈动荡起来,无数狂暴气流疯狂涌入,将那些字符与结着文章之果的树吹得东倒西歪,最后统统被风暴连根拔起,卷入了一个黑色漩涡中。唐云华自己也被那风暴卷在空中,吹得眼睛都睁不开,只觉得身体不停地被飞来飞去的字符撞得生疼。

    大约过了有大半个时辰左右,风暴才停止,唐云华猛地摔到了地上,只觉得屁股生疼。待再睁开眼睛,她意外地发现,这个虚空变得与之前大不相同。原本的流光溢彩化为了一片看不见底的黑暗,之前那些接着五颜六色果子的树全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嶙峋的怪石山峰。沟壑之间,累累白骨,风中卷来鬼哭的声音。

    虚空中又有字符渐渐出现,仿若血滴一般,在她面前蜿蜒而下,缓缓流淌出了四个血红色的大字。

    四合魔鉴。

    一只面孔狰狞的黑色妖魔浑身带着股腥风,从黑暗中扑出,血盆巨口中露出森森白牙。唐云华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,猛地退后一步,下一秒她双目骤然睁开,发现自己还是位于静心堂内,周围并没有什么妖魔,只有木棒法师和那名男学子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墙角——那是唐云华刚才把他们拖过去的。

    再看左手,手背上一片光滑,并没有什么异物突起的痕迹。但唐云华还是微微皱眉,虽然外面看不到,她却明显能感觉到左手里面有着什么东西。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,那东西并不存在于*里,而是存在于她的精神之中,只要她想,就能将其以实物的形式召唤出来。

    于是唐云华真的将它召唤出来了,这却是一本黑色的大书,拿在手中沉甸甸的,封面上上面刻着诡异的字符。那字符像是蝌蚪一样扭曲,唐云华却是一眼就能将其认出来,书上写着的正是四合魔鉴几个字,与她刚才在那不知道是不是梦的地方里所见的名字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这东西是妖怪吗?

    唐云华有些犹豫,但想起之前所见的一切奇异景象,又按捺不住好奇心。再说了,取经本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,未知的危险还不知道会碰到多少,只要自己胆大心细,坏事也可能变成好事。待想到这些,她也不再迟疑,直接翻开了这本黑色大书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书中没有飞出什么妖魔鬼怪,但里面却也没有记载什么内容,入目所见全是一页页的白纸。唐云华不信邪,索性一页页地翻过去,最后终于在偏后的地方被她找到了一张记载了文字的书页。

    这却是一页图鉴式样的东西,显示的分类是植物类,里面记载了一种名为“万古之藤”的植物属妖物。上面写有该妖物的特性,据说根据习性不同还分为很多种,该页记载的这一种是喜欢吞食知识的“文华藤”,平时喜欢以细小的种子形态沉睡,一旦在充满书卷气的地方呆久了就会醒来,吸收所有能接触到的知识文字。其弱点是怕火,并且在吸收知识的时候,体内储存的其他知识也会变得不牢固,波动太大的话就会导致知识飞走。在吸收了足够多的知识后,只要满足了一定的条件,文华藤将会开花结果,结出的果实里面含有大量的知识文字,若是有灵识的生物服用,可以直接掌握这些知识。

    除了这些文字记载,书页上还附有一页图片,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古怪蔓藤,与先前缠住唐云华脖子的蔓藤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