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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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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船已经靠岸了,凉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下船。

    那天的天气格外的不好,不同于以往的晴日蓝天,就连风也变得不可理喻起来,它呼啸着,在空中打着旋舞蹈,两面光秃秃的树被摇的弯下了腰,鸟儿归了巢,暗街无人烟。

    凉下了船,手里拎着自己的行李,抬头看着这暗黑的天空。她的白色风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。手上的丝带也随风飘荡在涌流之中。

    “我喜欢这种天气。”她自言自语,然后Evan也跟了上来,他伸手要接过凉手里的箱子,

    “我可不是你的交往对象。”

    她提醒他,并没有松手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交不交往的问题,”Evan笑着看着她,声音很温柔,“这是作为一个绅士的礼貌。”

    她嗤笑,“无用的绅士,愚蠢的礼貌。”

    Evan却不以为意,抢过她手里的箱子,“要下雨了,我们得叫个车。”

    凉没有说话,事实上她从没有问过Evan要把她带去哪里,这是一个杀手的松懈,也是一个女孩的救赎。

    她到底还是不想永远都活在防备和阴影当中的,哪怕只是淋着大雨朗诵阳光。

    我来自地狱,带着杀气,带着血迹,罪恶与我同行,用双脚去践踏玫瑰的荆棘,将鲜血染满裙摆,在雪白的裙上书写最极致的美丽,将蛇缠上腰肢脖颈,让黑发中隐约的吐着蛇信。

    她满身都写满了黑暗,却渴望听到花开的声音。

    雨很快就下起来,在车窗外连起了白线。

    凉歪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快速后退,还有路边的行人打着伞被风吹的艰难前行,花店的人急急忙忙把新进的花一盆一盆往屋里搬……

    她把头伸回来,无聊的看着那个络腮胡子的司机一直用眼睛偷偷的在后车镜瞄她,然后被她用眼神狠狠地遏制住。

    那司机被抓包,尴尬的笑起来,:“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吧?长得可真漂亮。”

    他用外国话问的Evan,凉却听懂了。

    她被师父救出来进了杀手组织之后被迫学了很多技能,包括各国的语言,上流社会的社交能力,上至唱歌跳舞弹琴画画下至溜门撬锁易容窃物……

    总而言之,她是一只精明的提线玩偶。

    凉不知道她为谁服务,不过就是杀一些商人政客,也很少接到过女人和孩童的任务,唯一的一次是让她杀死一个姓氏的遗孤。

    那孩子十岁左右,生的白净瘦弱,看起来像是刚满六七岁并且同时伴有营养不良的孩童,眼巴巴的看着她,当真是不忍心,不过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同情心。

    她自诩不是什么好人,这种杀人拿钱的工作更是如此,就算她不杀死,别人也照样会弄死他。

    凉拿了一块淬了毒的甜饼递给那孩子,毒药无色无味,发作的时候也只是让人慢慢昏死过去而已,说不定死之前梦里还会做上一阵好梦。

    而且死于这种毒药的人嘴角都会挂着甜美的微笑,因此也称此药为,幻梦。

    如幻如梦,若即若离。

    她拍了拍脸色渐渐发青的小孩子的脸,他嘴角上翘闭着眼的样子,像是真的在做美梦一样,但是身体却已经僵硬了。

    没有一点痛苦的死去,这也算是不辜负了她重金换的药吧。

    那药是她从一个药剂师手里面抠出来的,这个老婆子狠狠地敲了她一笔,可能是自己也觉得不厚道,于是又追着出去塞给她另外一包药。

    “我从不欠人人情,这包药关键时候可以救你一命,不过……不到万不得已,最好不用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?”

    “伤身,而且因为风险高,我也不知道这药的副作用都有什么。”

    话已至此,凉也就没再问,把药收下了。

    她这一生,还说不上有没有得上那么一天,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的吃下这包药呢。

    下了车,雨已经停了,Evan领着凉穿过一条静谧的小道,小路的两边长满了梧桐,刚下过雨,空气中蔓延着青草和雨水的气味儿。

    他们拐了一个弯,一栋奇奇怪怪又可爱俏皮的房屋便浮现在了眼前。

    那是一栋三层小楼阁,从外面各个窗户的高度来看隐约能猜的出来。

    房屋整体是一个老旧的方块机器人跪在地上拿着鲜花求婚的样子。

    方方正正,古板又深情的机器人。

    机器人的两条腿分别作为两个小房,身子是二层楼阁,中间心脏的部位开了个窗,放置了一个红色心形的灯。两条臂膀上缠满了暖黄色的小灯,两只大手上栽满了土,种上了一大束红色艳丽迷人的红玫瑰,正在院子里吐着芬芳。

    机器人的头部像是个小小阁楼,或者可能是个阳台,两只眼睛做成了两扇窗户,挂着许多的照片,而且好像都是女孩子的画像。

    最摄人心魄的是,方块机器人的前面的院子里,种了一片花海,洋洋漫漫,蓝紫色的花瓣随风飞舞,还有不少被雨淋下来的花瓣沾湿在泥土里。

    每一片花瓣,都仿佛诉说着最深沉的爱意。

    凉看的呆住了,她不自禁的踏着步子向前走去,伸手试图接住飞来的花瓣。

    Evan站在后头微笑的看着她,而后又抬起头来看着这栋精灵古怪的小楼,还有这片从他出生就存在了的花海。

    七年了,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