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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.第 2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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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十章

    奚温伶被他的眼神镇住了。

    男人见她忽然不说话,问:“在想什么, 要不要一起洗?”

    还让不让他洗澡, 他现在都快石-更了。

    温伶知道再这么调戏下去有点惨无人道, 急忙说:“你洗吧, 等你出来。”

    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。

    以前两个人成为合法夫妻之后,不管什么他都能玩, 就算平时再如何自律节制, 可遇到她就变得很疯, 现在也只能克制,不然真的会吓到她。

    “秦先生,我们有为了你爸妈的事吵过架吗?”

    奚温伶在卧室里问他,他说过秦夫人对她不是很满意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们吵过架吗?”

    “总有一些意见不合的时候……你想知道?”

    奚温伶忍不住回忆, 她记得奚幸颖说过,自己三番五次骚扰他、勾搭他, 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,实际上他们早在学校见过了, 就算先来后到, 也是她和秦方靖。

    但, 每个人都是世界的中心,奚幸颖才会觉得别人抢了自己的东西。

    秦方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,奚温伶坐在床上拿手机翻着新闻,他径直走过去, 凑到她唇边啄吻。

    她先怔了一下, 就觉得这男人已无法满足简单的碰触, 撬开她微微张合的小嘴,辗转地温存。

    明明冷静理智的男人,每次靠近她,都会流露出一丝霸道的占有,他的手挪到她的后脑勺,要她毫无保留地贴紧他。

    被亲的恍惚了一阵,温伶口干舌燥,连忙推了推他:“你还没说,我们第一次吵架是什么时候。”

    “那次你和心宁去了CY会所,我也被朋友叫去了。当时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,对你冷言冷语,我们就吵架了。我在这方面太幼稚,也太软弱,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奚温伶直觉没有这样简单,就算一个没任何爱情经验的男人,也不会像他这样茫然无措、冷漠到离谱。

    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,她已经能断定,秦方靖身上有她不知道的谜团,他有一些感情障碍,或许,这也和他为什么非得弄一个研究所相关。

    她扯了一下他的衣袖,四目相对,略带不满:“说这些‘对不起’做什么,本来就是我先倒追的你,谁也不欠着谁。”

    秦方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。

    她失忆之后,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,也怕她就这么抛下他们的前尘往事,远走高飞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那年秋冬,秦方靖在奚温伶不知情的情况下,送了一块萝卜蛋糕,接着一段时间,他们暂时没有见面。

    她忙着公司下一季度的业绩,又准备去乌干达采风,两人一下子像是疏远了,彼此心照不宣,又像憋着什么呼之欲出的答案。

    S市已被金黄色的落叶覆盖,水泥地上铺着厚实的长毯,天空中流云片片,泥土里有青草的清香。

    就在奚温伶考虑,要不要主动给那男人打电话的时候,解心宁联络了她。

    “那你真不准备放弃男神啊?”

    “我还没使出全力,就这么放弃太没种了。”奚温伶歪着头,看了看公司外面一片秋意的花圃,“对了,你那个交往三个月的男朋友呢?”

    “吹了,被我发现和别的女生撩骚……现在有点麻烦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他好像知道了我家的底子,每天下班都来堵我,太烦人了!”

    解心宁一贯家教严苛,偶然经人介绍,才认识了这位在超跑俱乐部工作的年轻人,对方家里也有点钱,每次出门逛街,就在妹子面前炫耀又买了什么名牌。

    两人分手当天,他又不知从哪里得知解家的背景,竟然回来苦苦哀求她,再给一次机会。

    奚温伶知道好友性子软,善良体贴,对这种人敢怒不敢言,她真替这么好的妹子不值。

    “今天他还会来吗?”

    “应该会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把他约出去,嗯……最近的地方我看看,就约CY会所吃饭好了,我帮你搞定这渣男。”

    到了晚上,奚温伶难得没加班,开车直奔解心宁工作室附近的CY会所。

    她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,下身是短裙搭黑色连体袜,这么出现在娱乐休闲场所,大长腿让人看的眼睛发直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,她找到了在吸烟区抽烟的渣男本人。

    “嗨,我叫Quincy,可以和你聊几句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可以,美女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手表不错,得十几万吧。”

    那男人看到奚温伶嗲声嗲气,却气质冷然,立刻被酥的骨子发麻,都忘了是在这里等人。

    “美女,你很眼熟啊,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……”

    她装作风情万种,奔放又热情:“是吗?或许吧。”

    两人聊了一阵子,奚温伶装作拜金女,给了这个叫宋威的男人无数暗示,最后还故意贴过去,在渣男耳边轻喃:“我突然想去洗手间了,你先去,我一会就来。”

    她又补上一句:“女厕,刺激。”

    妈的,差点当场就石-更了!

    宋威并不知道,等着他的却是一场灾难。

    奚温伶先让他把衣服脱了,再借口出去,用拖把的长柄将隔间的门从外面给堵上,又从底下抽出他的衣服,扔到洗手池里,打开冷水泡着,直接离开了。

    这时候,解心宁已经找了一个角落的包厢,两人坐下来,点了几个菜,大聊特聊那个倒霉的渣男。

    只是没想到,宋威竟然恼羞成怒,带了几个男人杀回来,直接找到了她们的包厢。

    “敢整你爷爷?!你是活的不拿耐烦了?!”

    他是看到了解心宁的车停在附近,才猜到她们还没离开。

    就算顾忌解家有点军队背景,现在这种时期,他们家也不敢做点什么,何况他针对的是奚温伶,不动那女人就是了。

    奚温伶面对这几个高大的男人,完全不怕,不仅不怕,一双眸子冷到令人发寒。

    “我练了这么多年防身术和空手道,就是为了对付你这种只会用暴力的人渣。”

    宋威看这女人又稳又狠,心下也有点怀疑,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出手,眼看就要一拳揍上去——

    “你敢动她?”

    声音不大,沉浸着平淡,却是凛冽骇人。

    宋威还没听明白,已经被掐着脖子,像个垃圾似得被人狠狠扔到一边!

    奚温伶闻声望去,来人竟然是秦方靖。

    他出现在会所的时候,一路上已经有不少女生的目光都往他身上聚,甚至撺掇着怎么靠近这男人。

    CY会所是朝阳集团的产业,可秦方靖出现在这里的次数寥寥无几,要不是有多年老友从国外难得回来一趟,他也不会来赴约。

    奚温伶对着他,微微地抬头仰视,这男人穿着一件高领毛衣,搭一款深蓝的大衣,衬得他五官更加清隽,只是这一份温然,更像是虚伪的面具。

    “你连女人都这么对付,孬种吗?”

    秦方靖身上散发强势又清冽的男人气息,神色薄愠,也没打算和这群人纠缠,身后那些穿黑西装的保镖和膀大腰圆的保安已经进来了。

    渣男吼了一嗓子:“操=你=妈什么东西?!”

    秦方靖:“把他们带走。”

    “是,秦先生!”

    宋威愣了一下,还没来得及挣扎,已经和几个猪朋狗友被架出去了。

    这边,解心宁云里雾里,还没来得及向秦总道谢,秦方靖的目光扫过她们,忽地抓住奚温伶的手腕,修长的手指一用力,将人带离了这里。

    奚温伶咬着唇,表情复杂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秦方靖!”

    他也不回答,径直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。

    她一改方才冷若冰霜的强势,咋咋呼呼地像个小媳妇儿:“你抓疼我了!放手!”

    秦方靖才反应过来,急忙松开手指,两人依然贴得很近,他一伸手就能摸到她,可他根本不会动手,反而被这女人伸手抱了胳膊一下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在这里?你平时应该不来的吧……”

    他盯着她看了半晌,往后退出一段距离,紧紧地拧着眉:“你到底做了什么?为什么会让我闻到香味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……你在说什么?”

    秦方靖意识到什么,猛地收口。

    他没有控制感情,无法控制。

    男人的眼眸非常冷漠,脾气强硬:“奚温伶,任何时候都不要试探我,离我远一点。”

    就算试探了,也是徒劳。

    她委屈,根本没搞懂他的反应怎么回事,只听出了一点门道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我要去乌干达采风,或者在你们会所闹事,都是为了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,引起你的注意?”

    奚温伶突然冷笑:“抱歉,我确实很喜欢你,但没有到想为你自杀的地步。”

    秦方靖看着她,尽管是在笑,那双眸子却像蒙上了江南的烟雨,让人无法逃离,更无法剥离。

    他只能说:“一辈子不要靠近我。”

    奚温伶没回答,只是再次拉住他的胳膊,突然踮脚仰脸,往他的唇上用力地吻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们的第一个吻。

    尽管刹那即分,却带着一点情意缱绻,还有她的执拗,不依不饶地缠着一股劲,又像一段柔香,让他难以平静,饱受折磨。

    秦方靖眼底闪过一丝震惊,大概是没被人这样强吻过,也忘了如何抗拒,这一刻大概是所有万劫不复的开始。

    她却说了:“好啊,如你所愿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他们的第一次冷战,和第一个吻,是同时发生的。

    奚温伶在听他说这些时候,内心泛起一种熟悉的酸涩,闷闷的,似曾相识,撞在她的心头,让人觉得晦涩难言。

    “所以……后来我们怎么和好了?”

    她的话,打断了秦方靖的回忆。

    他也不瞒她,直白说:“后来你去了乌干达,我也去了。”

    那次她和中国红十字会代表以及医疗团队一起出行,打算采访拍摄当地的中国支教,秦方靖也意外地出现在机场,他们集团这几年也在号召下出资出物,为友好邦交做出了不少贡献。

    这段经历,奚温伶已经听他说过,两个人关系的转折点是在“同甘共苦”的那一点点时光下彻底发酵的,只是没料到,在这之前他们还差点闹翻了。

    她静了片刻,仿佛回到与他的关系产生裂痕的现场,甚至感受到了当时的沮丧和不甘。

    奚温伶心里暗暗叹了一声。

    秦方靖顿了几秒,说:“也是在那时候,你教会了我,暗恋的滋味是酸的,酸的像橘子的气味。”

    她的内心对这个比喻产生一种强烈反应。

    一击即中的话语,包裹着某些深沉的含义,忽然就从心底在意着他,那牵挂舍不得也放不下。

    奚温伶对他说:“秦方靖,我希望现在的你,真的比结婚前快乐。”

    他一怔,没想到她说出的竟会是这样一句话。

    她的表情明显在难过,可内心还想着他。

    他怎么会不快乐。

    婚后的两个人,彼此慢慢熟悉,互相信任,就算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,也不觉得无聊和无味,他们内心充满欲望,却又真心相爱,只要每天清晨感觉到对方在身边,就觉得心安自在。

    秦方靖握了握拳,挣扎一瞬般,才放松了神色,温柔至极地告诉她:“怎么会不快乐,只是……有时候我不懂那种感情要如何正确的表达,我弄疼过你好多次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存在歧义,好像有点……色。

    奚温伶狐疑地瞅了他一眼,男人过来搂住她,头凑到她的颈处摩挲,微阖眼眸:“你知道吗,你的香味是特别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是怎样的香味?”

    秦方靖笑了,眼神中的深意似一片海:“让我控制不住自己,每天都想要你。”

    奚温伶身子一颤,几乎要被他眼中的那种占有欲淹没,不能怪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多花招可以玩,情到浓时,由不得自己。

    恰好此时,她身旁的手机响了。

    温伶急忙低头一看,是陈渺打来的。

    “老大,好消息!楚蓓公司的那个何绿荷,铁定会被换下来了,现在就等那部戏的官方发表声明了。”

    奚温伶也不避讳秦方靖在卧室,听陈渺继续说:“不过我估计优羽经纪公司会给何绿荷找一个体面的借口,但我想那些舆论也足够淹死他们了。”

    “很正常,毕竟她也是一朵楚白花。”

    奚温伶挂了电话,又想起回了北京的解心宁,手指不禁缠住发丝。

    “我给心宁打个电话吧,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,她说爷爷的病暂时稳定了,但肯定拖不了多久……”

    秦方靖已经平复了刚才的冲动,端着一杯温水,边喝边说:“解家的事弯弯道道很多,你也就只能在旁看着。”

    她点头,只希望解心宁这个丫头能躲过难关。

    秦方靖微微弯唇,还有心思想别人。

    “周末要回秦家,之前和你说好的,别忘了。”

    奚温伶:“……”心情才放飞了几秒,突然就回到现实。

    好的,教授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当晚,独自在家的楚蓓也接到了内部消息,得知公司最力捧的明日之星何绿荷已经错过了一个大IP,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。

    Jane明面上是被她开除了,可私底下还是为她办事,这女人在圈子里混的久,多少也有点人脉关系。

    “娜姐的助理刚才打电话给我了,说他们突然不满意何绿荷,要换其他女演员,反正违约就按合同的赔,新的人选可能要找阮薇或者徐晴旎……”

    楚蓓惊慌地捏着手,声音焦虑: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

    Jane想了想,“小姐,您和秦太太不是一直亲近吗?要不你去她那边坐坐,看能不能求个情,再说,最近奚温伶惹出这么多麻烦,秦家已经对她积怨很深了。”

    楚蓓本来不想去打扰长辈,可她实在没有其他办法,秦方靖偏袒着奚温伶,或许只有从他父母下手,才有可能扳回一城。

    “也是,很久没去看素华阿姨了。”

    秦家的公馆宅邸,距离S市的中心城区有一段距离,门前一大片草坪修葺的整整齐齐,一派威望繁荣,室内装潢更是堂皇别致。

    秦家祖先百年之前是做珠宝生意发家的,如今也已涉及投资、物流、电商等各个领域,家庭观念很重,也相当保守。

    故而,对奚温伶这样作风大胆、绯闻不断的女摄影师,实在是不太能接受。

    奚温伶咬着唇,挽住丈夫的胳膊,她今天打扮的特别乖巧,长裙乖乖地垂着,一直盖到膝盖下方,淑女端庄。

    秦方靖浅笑,只在她面前流露的那份真正的柔软。

    “不要当一回事,只是带你来走个过场。”

    他的母亲素华也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,在娘家就执掌各种商业谈判,很有一些手段,与阿靖的父亲秦铭鼎结婚之后,稍稍收敛了一些做派,但近几年又变得有些独断了。

    素华:“当初我就反对他们去领证,阿靖这孩子,从小到大就是喜欢和我作对,天天不让我省心!”知道他们要来了,她坐立难安,“哎,他真是让我操碎心了……”

    秦铭鼎坐在沙发上喝茶,没什么太大反应。

    “你歇一歇吧,一会孩子就回来了,好不容易来一趟,你还要摆脸色给他们看?”

    丈夫淡淡的几句话,把素华堵得无语凝结。

    也难怪她对这桩婚姻不满意,自己的两个儿子,大儿子秦方慕是朝阳集团的董事长,谁知会被一个跳芭蕾舞出生的小演员迷得神魂颠倒;小儿子原先醉心研究,突然又对一个风评很差的小摄影师钟情,还先斩后奏地领了证……

    这都不是重点。

    重点是,这儿媳妇现在还闹失忆。

   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,这事还传出去了,她不知受到多少亲戚和世交的质问,一到晚上就神经衰弱,还闹失眠。

    “楚蓓这孩子,也是命苦,我以为她再熬几年,总能和阿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,偏偏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奚温伶。现在的小姑娘都厉害……”

    秦铭鼎想为这两个孩子说几句,尤姨走到他们面前,脸上扬着笑:“老爷,太太,他们到了。”

    门前,奚温伶打量着秦家客厅的格局,目光透露出几分陌生,那生疏又拘谨的神色,还真不是演的出来。

    秦铭鼎始终没怎么表态,也就是想看看儿媳妇的情况到底怎么样,他经历这么多风浪,总有些眼力劲儿,一瞧就知道是真是假。

    “你在医院的时候,我们以为是小毛病,就没赶去探病,直到你出院,阿靖这孩子才告诉我们你出了这么大的事……不管怎么说,身为长辈实在是失职了,你不要见怪。”

    奚温伶瞧着眼前的秦父,果然眉宇之间颇有几分熟悉的隽秀,瞬间有了点亲切感。

    “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,让你们操心了才对……”

    她说完,迎上素华的眼睛,女人同样笑着,却有一些肆无忌惮的打量。

    秦方靖带着她到沙发上坐,四人聊了聊,无非就是最近的工作和身体状况。

    素华对儿媳妇的工作显然也有诸多不满,嗤笑着说:“你最近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,实在不行换份工作也行。出去拍艺术片、风景照都太辛苦,又赚不了几个钱,拍那些男模特、女明星就更别说了,那圈子很乱。”

    温伶暂时还能保持着微笑:“是有休息,就怕闲出病,还是做点喜欢的事情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阿靖,听说你最近不但没帮着楚蓓公司,还让她解雇最得力的帮手,扬言要撤资?人呐,不能这样过河拆桥。”

    秦方靖看着她,自个儿也笑了,只是他的笑非常疏离,还带着一丝不悦:“是楚蓓先冒犯我太太,散播温伶失忆的事,还有那些谣言,都是他们闹出来的。破坏我太太名声,我不该给他们一点教训?”

    奚温伶在旁听着,也不劝,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这样的,反正不受这位长辈的待见,她也不稀罕。

    起先也想过索性不要见面,但想着为了秦方靖,还是要勉强自己一下。

    唯独没料到素华会这么直接地在她面前提起楚蓓,这让她有点不爽。

    这种不爽,迟早也要加倍还给楚白花。

    秦方靖似乎感觉到奚温伶细微的情绪变化,他立刻说:“妈,这话到此为止,我不会让温伶受一点委屈,你要再多说一句,我现在就带人走。”

    素华没料到儿子的反应如此坚决,一时噤声。

    而奚温伶一直望着他,眸光甜蜜。

    这时外面又有客人来访,片刻,尤姨领着人进来了。

    楚蓓见着沙发上的一对小夫妻,也是一怔,隔了几秒,才勉强平静地笑起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客厅里僵持着,一时谁也没说话。

    楚蓓还真不知道这对小夫妻也挑了今天来拜访,她先前给素华打电话,对方根本没提到这茬。

    秦铭鼎很快就猜到怎么一回事,相当不悦地瞪了太太一眼。

    素华极爱面子,被丈夫这么当众一瞪,气势上更不会认输,索性开口了:“蓓蓓,你来了啊,快过来坐吧。”

    楚蓓先前听Jane说,嘉叶影视的娜姐是和奚温伶见了一面之后,才改变心意的,很可能就是这女的嚼了什么舌根。

    但她也自知理亏,因为心贪,才会给女演员何绿荷同时接洽了两部大剧。

    为了先下手为强,她打电话给素华阿姨求情,哭诉自己被奚温伶处处针对,分明是她堂妹奚幸颖的过错,还要转嫁到她身上。

    当初就是为了帮衬奚温伶的妹妹,才将她签到公司旗下,不成想人家非但不领取,还说妹妹的大嘴巴是别人唆使的,还要撬了他们艺人何绿荷的工作!

    总之这么一番话语,把素华听得都觉得可怜。

    素华转头,笑盈盈地问奚温伶:“你和楚蓓见过了吗?是不是把人都给忘了?”

    “嗯,在澳门时候见过,挺‘乖巧’的女孩儿。”

    奚温伶语气散漫,看着楚蓓的目光很轻很浅,总有种在撩猫逗狗的感觉。

    就算她不介意,秦方靖也没法不出声了,他沉着脸,眸色忽地冰冷,看向自己的母亲:“妈,你知道我脾气。”

    先把前提说了,且一个字、一个字地施压。

    “要是今天约了楚蓓谈事,那我们就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素华还没反应过来,儿子还从没在她面前这样过。

    秦方靖微微笑着,看向身边的温伶,那眼神作势就是要和她一起走人。

    秦铭鼎在这时候没法再保持沉默,作为一家之主,开口了:“楚蓓,今天我们家人聚会,抱歉没提前通知你,还让你跑这一趟,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很清晰地下了逐客令,楚蓓看素华一时懵了,也知道不好再待,于是急忙站起来,打算告辞。

    秦方靖想了想,对着她说道:“楚蓓,如果你今天是想来求情的,那我先告诉你,不可能。我母亲不知道你的下属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么,你也不要利用她来讨饶。”

    楚蓓脸色惨白,双手胡乱地挥着:“不会的,靖哥,我就是想来看看阿姨,好久没见她了……”

    奚温伶轻轻地笑了,声音清脆,尾音稍扬:“楚蓓,我本来也想,像你这样年纪轻轻,要管一个公司也不容易,可我又突然想到——你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啊,要是我下面的人在外面胡乱散播谣言,利用人家妹妹,这种心术不正的人,我肯定不会用的。”

    奚温伶这番话说的温和,可字里行间都是挤兑,明着是体谅,暗地里全是损人。

    “是我没了解情况,擅自跑来打扰你们,真的对不住,秦伯伯,那我先回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奚温伶依旧不气不恼,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端望着她,甚至没有一丝的趾高气昂,可这种彻底无视的感觉让人更加不爽。

    楚蓓这才清楚地意识到,她根本没有将自己当成对手。

    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唇瓣,垂着脸离开。

    素华被丈夫和儿子这么制着,对奚温伶的印象更加不好,但她还是有些教养,假模假样地说:“我的客人就这么被你们撵走了,看来在这个家里,我还真是没什么地位啊。”

    秦铭鼎只好从中调和,语气平静地说:“好了,阿靖什么个性你知道的,一会就要吃午饭了,怎么阿慕还没回来?你去打电话问问。”

    中午,秦方慕从公司赶回来,总算缓和了一些微妙的家庭氛围,大家勉强吃了一顿午饭。

    S市的今天,阳光正好,洒在身上不冷不热,是散步的好天气。

    秦方靖带着奚温伶回去,她迎着阳光,看向男人逆光下的轮廓,心中有一颗种子不断地生长,肆意又明媚地张扬。

    她真的选对人,也嫁对人了。

    和这个男人结婚。

    婚姻并不是对生活的妥协和臣服,而是对爱情的辉煌赞颂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没过几天,嘉叶影视的官方宣布了那部大IP换女主角的消息,各种舆论以火箭般的速度蔓延遍布。

    嘉叶影视方面也给了一点面子,美名其曰是何绿荷觉得自己资历不足、形象不符,不想让粉丝和剧迷们失望,主动提出辞演。

    下面是各种网友们的不同观点——

    “这事本来就优羽公司不好,心黑,非要给他们家的新人小花塞两部大IP!”

    “对啊,分明没有档期,还给硬塞,真心疼我们荷荷!”

    “这阵子很红的奚温伶也参加这部剧的宣传了吧?她好像很喜欢何绿荷被挤掉的这部戏哦。”

    “楼上黑子带我们小叮当出场几个意思?优羽公司不要脸发通告,还说他们家女演员敬业不轧戏,关我们小叮当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我有内=幕消息,此女演员早就做好轧戏准备了,只不过被剧组嫌弃啊,总算踢出去了,科科,还有脸吹不轧戏!!”

    早上奚温伶登录微博,看了一些持续发酵的言论,几万条刷都刷不过来,她点开热门评论稍微扫了一下,就又关上了。

    她没去公司,因为自己的另一位堂妹奚温宁和丈夫徐远桐来看她了。

    温伶失忆之后,就听父母说,她打小就和这个叫做奚温宁的妹妹关系亲近,一个被大人叫做皮大王,一个是小肉饼。

    现在看来,确实如此。

    其实温宁已经飞回过几趟了,还去医院探望过姐姐,之后再回怀俄明州陪丈夫做某个物理研究项目,没想到一眨眼又回国了。

    他们两人对奚温伶来说,也有很特别的意义。

    埋在心底的很多困惑和猜测,别人都不太能倾诉,讲给父母又怕他们瞎操心,这些事也只有和他们夫妻两个商量。

    何况,徐远桐是CIT毕业的高材生,为人光明磊落,智商情商双杀。

    奚温宁很关心姐姐:“你现在有怀疑的对象吗?还有和秦方靖相处的如何了?”

    “我心里没谱,身边人都‘隐藏’的很好,但我知道就算是冷杉、孟弈真,也有嫌疑,不过秦方靖……我愿意相信他,他绝对不会伤害我。”

    奚温宁一怔,不太乐意地说:“可是,你受伤住院的那几天,他不都没来陪你……”

    徐远桐示意他家的媳妇儿稍安勿躁,拍了拍她的肩,安抚:“这个我已去核实过了,加拿大那几天确实没有航班,而且,秦方靖最后是动了很多心思,才坐了私人飞机回来。”

    奚温伶听着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奚温宁还是为姐姐感到担忧:“可他说不定是怕警方起疑心,才迟迟没有再下手吧。”

    “真要说也有这种可能,但我直觉他不会害我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是又喜欢他了?”

    奚温伶听见妹妹这样问,短暂地沉默片刻,很坚定地回答:“对。”

    她必须承认这一点。

    她喜欢他。

    再一次,对他动心。

    奚温伶忽地想通了,那么多压在心头的害怕与怀疑,每天都让人喘不过气。

    如果这个世界还有让她栖息的地方,就是他给她的这个家了。

    对啊,她应该要告诉他。

    既然心里有了笃定的新任,就要告诉对方。

    顿时觉得心里舒坦,奚温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,脸上神色多了几分漾开的甜蜜,连声音都温和起来:“等你们走了,我还要去一趟秦方靖的研究所。”

    人生苦短,哪有一日的好春光,值得浪费呢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秦方靖自行创立的朝阳科技研究所,拥有许多优秀的中外研究人员,每年他花费在研究上的经费数额庞大,且有分门别类的几个部门,例如脑神经研究、生命基因研究,还有临床药物研发,更是与国内外知名的医药集团、研发团队有共同的合作项目。

    此刻,他坐在研究所的小型会议室主位,对面坐着的是生物学家寇槐志,还有一位研究所的脑神经生理学家,与当时奚温伶所住医院的那位主治大夫焦主任。

    “关于我妻子的失忆,你们目前怎么看?”

    焦主任想了想,先行发言:“我们人类的大脑中,就是颞叶中部及其皮层下结构这块,在记忆中起着重要作用的包括海马和杏仁核,海马负责巩固记忆,杏仁核在与情绪相关的关联记忆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。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排除,她是因为这方面的损伤引起的失忆。”

    那位脑神经学家翻开他的研究资料,言简意赅:“那我从最简单的开始说,我们的记忆有多种分类方式,从长时记忆这一方面来看,分成两类:情景记忆和语义记忆。语义记忆就是最简单的,比如我们学过的数学,物理,还有常识问题。这方面来看,秦太太是完全没问题的,那她的问题肯定出在‘情景记忆’这块,就是根据时间、空间,产生的事件记忆。”

    寇槐志理解了他所说的,试着继续说道:“这些信息因为会受外界干扰,所以更加不稳定?”

    “对,寇教授。有长时记忆,肯定就有短时记忆,这里我不赘述了,总之我认为要恢复秦太太的记忆,可能需要刺激大脑皮层的兴奋水平,它直接影响到记忆编码的效果。”

    比如,回到案发现场。

    秦方靖静静地听着,几个人展开严谨的分析和讨论。

    这时奚温伶的电话进来了:“你还在研究所吗?”

    “嗯,怎么了?”

    电话里突然安静,余下两人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她笑起来:“我在你们楼下啦。”

    秦方靖握着手机,喉结微微滚动,他挂了电话,看似平静地对眼前的几位专家学者说:“散会。”